玫奺奺

着重耀君史向
除仏英本命其余博爱www
咸鱼更文(瘫)

【仏英】打架就应该打到床上去(下)

·双间谍AU,二战背景

·双方均偏冷酷无情,说话并不全是实话

·借鉴《间谍同盟》,妈耶里面男女主盛世美颜啊呜呜呜

上篇大概是俩人初见假扮夫夫,表面恩恩爱爱实际相互拆台的故事~戳这:https://sega99.lofter.com/post/1ef8d07b_1c6e2f59c


(三)

夜晚,任务当天,宴会上。

“来,亲爱的,里面加了半杯牛奶和十勺砂糖和两勺盐,我知道你一向最喜欢这么喝了,”弗朗西斯“满脸甜蜜”地递给亚瑟一杯红茶,他在众目睽睽之下深情款款地望向亚瑟,“这是我特意为你调的呢,趁热快喝吧。”

对着这么热气腾腾的一杯饮品,亚瑟只想翻白眼。

FUCK这么小的一杯红茶加了那么多奶和糖是要干什么!还有盐??!他是要齁死他吗!那个死胡子明明昨天还在吐槽他红茶一勺牛奶半勺糖的一板一眼的搭配!他就是故意的!!!

亚瑟嘴角僵硬地接过那杯已经看不出原本颜色的“红茶”,在周围来来往往的一群德国军官时不时投来的探寻目光中试探性抿了一口那杯茶。

甜腻而咸苦的液体立刻充斥在常年清淡饮食的亚瑟的口腔内,腻得几乎让他反胃,而我们可怜的柯克兰先生不得不硬生生吞下那杯带着“满满爱意”的茶,哦不,这已经不算是茶了,这只能勉强算是液体。

暴殄天物!他在战争期间小心翼翼视如珍宝地珍藏着的阿萨姆茶包!全被这个男人给糟蹋了!

“谢谢亲爱的这、么、贴、心。”亚瑟抹了抹嘴角一字一句地咬牙说着,强行压制住自己想把茶杯摔到弗朗西斯的脸上的欲望,他的额头青筋在突突地跳动,他带着危险的微笑从包里拿出了本打算作为客套礼物给路德维希的——自己亲手做的司康。

他殷勤而体贴地掰下一块,递到面色大变的弗朗西斯嘴边,一边故意红着脸扭过头做出傲娇的样子,“这、这是我自己亲手做的甜点,先说好,才不是特意给你做的哦,只是剩了一些而已!”

“咳,真不巧,哥哥刚刚吃得有点饱,”弗朗西斯慌忙露出一副遗憾的样子,冷汗都快流下来了,“我们留着回家吃吧?”

“... ...你嫌弃我的手艺吗?”亚瑟做出一副受伤的样子,故意失落地放下司康,“我知道了,以后我不会再做了。”

那副委屈得几欲落泪的样子几乎我见犹怜,弗朗西斯几乎都能感受到周围人责备的目光仿佛刀子一般向他身上直直地捅来,他咬了咬牙,接过那块看起来像是生化武器一般的块状不明物体,仿佛认命般扔到嘴里开始咀嚼。

迎着亚瑟“期待”的目光,他强行板着扭曲痛苦的面庞,忍住呕出来的本能,拼了老命露出一个几乎是惨白的笑容,咬牙切齿地说着“甜言蜜语”:“哥哥怎么会嫌弃你呢,你做的菜天、下、第、一、好、吃。”

在周围人哀嚎着秀恩爱闪瞎狗眼的时候,亚瑟和弗朗西斯虚情假意地深情对视交流眼神——

... ...算你狠。

彼此彼此。

“你们真是太腻乎了!”在一旁的安东尼奥大大咧咧地抱着头撇撇嘴,“要不是我有罗马诺,你们恋爱的酸臭味都能熏死我。”

他继而挑眉看向亚瑟:“啧啧啧,他这么专情的样子可是罕见得不得了,原先可是无论多好看的男人还是女人都没有交往超过半个月的——”

估计是为了套取情报吧,亚瑟心想,靠上床这种手段还真是非常地弗朗西斯。

不过考虑到现在他正在扮演的“奥利弗”的情人身份,果然还是要演一下吃醋的样子。

虽说那个死胡子和谁滚床单都和他没关系。

“哦~”亚瑟意味深长地转头看向已经吞下死扛努力恢复正常脸色的弗朗西斯,做出一副捉奸在床的正室派头,“所以你还和别人交往过?”

安东尼奥嘴欠地补刀:“多到可以从这大门排到街角的咖啡店了。”

弗朗西斯暗中狠狠剜了眼幸灾乐祸的自家损友,然后他认真地对着挑眉戏谑地看向他的亚瑟发誓:“亲爱的,相信我,从头到尾,我只爱你一个。”

“是吗——”亚瑟拖长了声调,他侧过头用手捂住嘴,摆出悲伤和疏离的姿态,活脱脱一个被伤害过但是还是故作坚强的受害者模样,“上次我在街头撞见你和另一个男人你就是这么说的,上上次和贞德小姐也是... ...我真的已经分不清你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了... ...”

但是没人注意到的是,亚瑟那副悲痛欲绝的面容下被手捂住的疯狂上扬的嘴角。

哦呵呵呵就让那个红酒混蛋的渣男形象落实吧呵呵呵。

“你要相信哥哥。”

弗朗西斯忽地握住亚瑟的手,深深地望向他,那双鸢尾紫的眼眸在大厅的灯光照耀下显得熠熠发光,令亚瑟移不开双眼。

他无比认真地、一字一句地盯着亚瑟郑重开口道:

“我爱你,从见面的第一刻起,就无可救药地爱上你了。”

他的语气过于认真郑重,以至于亚瑟感觉眼前这个男人仿佛透过了这个虚假的“弗朗索瓦”身份,对着他深情告白。

仿佛不是对他所扮演的虚构出来的傲娇的、口是心非的“奥利弗”的虚情假意的甜言蜜语,而是对那个和他对着干的、合作默契的、吵得天昏地暗的、一起缱绻缠绵的、一板一眼的那个搭档亚瑟的告白。

亚瑟微微皱了皱眉:“你——”

“天啊你俩太过分了,”安东尼奥夸张地捂住眼睛表示自己要被闪瞎了,“我不行了我不能再看下去了,我要走了。”

“安东尼奥,”弗朗西斯转头唤住他,他深深地望向眼前这个阳光乐观的大男孩,顿了顿笑着开口,“我刚刚听瓦修说,后厨出了一批新鲜的番茄派,我记得你家那位喜欢吃来着的吧?”

亚瑟不咸不淡地偏头看了弗朗西斯一眼,他当然认识瓦修,在第一次宴会上弗朗西斯就介绍给了他,是路德维希的贴身副官,一个严肃正经的人。

但是问题不在这,他记得从最开始的进场到现在,弗朗西斯都没有和瓦修说过一句话。

算了,问题不大,正好他也需要支走碍事的闲杂人等,好和弗朗西斯一起执行计划,顺便问问刚刚那句让他无比在意的告白的含义... ....

“哦哦!”安东尼奥一拍脑袋,笑得灿烂极了,他朝着弗朗西斯挤挤眼睛,“多谢提醒,我去后厨偷偷摸几个热乎的带回去给子分吃,就不打扰你们啦。”

看着弗朗西斯笑着挥手目送安东尼奥离开的身影,亚瑟皱眉轻声询问道:

“... ...刚刚你怎么了?”

弗朗西斯淡淡瞥了他一眼,那一瞬的眼神太过复杂,亚瑟并没有读懂其中的含义。

但是弗朗西斯立刻恢复了平时那副没心没肺的模样,他骚气地甩了甩自己柔软的金色长发轻佻笑开:

“没事,临死之前调戏一下你这个死眉毛挺有意思的。”

不、不对,还有别的。亚瑟的直觉如此说。

那一瞬的眼神过于悲戚和复杂,令亚瑟有些摸不到头脑。

但是他现在没有时间再去考虑这些别的,弗朗西斯的话提醒了他,今天是任务执行的日子,这对于他们两个间谍来说,几乎是代表着死期的意思。

他们接下来要在不下二十个训练有素的德国军官眼皮子底下精准地射杀路德维希。先不论能不能顺利执行计划,就算他们圆满完成了任务,从现在这个三层建筑里绕过层层守卫逃出生天听起来也仿佛天方夜谭一般。

他倒是提前安排好了一些炸弹,但是那是下下之策,万一炸到他们就不好了——

亚瑟几乎都可以看见寒气泠冽的死神拄着镰刀站在角落里安静地凝视着他们的模样。

“... ...”亚瑟勉强扯出一个笑容,他强撑起精神对着弗朗西斯开口,更多地也是对自己说着,“我们会活下去的。”

“不会的,”弗朗西斯捂胸口作痛心疾首状,“因为哥哥我马上要因为你的死扛而食物中毒而死了。”

亚瑟大怒:“你这——!”

他正要抬肘给他一下,副官敲响酒杯的清脆声音就响起来了,宴会厅一下子就静下来了。

是瓦修。

他不拘言笑的脸上严肃正经,环视了大家一周。是亚瑟的错觉吗,他一丝不苟的目光似是在亚瑟和弗朗西斯身上多停留了那么一两秒,但是他神色不变,只是点点头感谢大家的配合,示意路德将要从楼梯上下来。

亚瑟和弗朗西斯对视一眼,点点头。弗朗西斯微微站得远了一些,看似轻佻地靠着墙眯着眼睛,双手背在身后按着枪支,随时等待着。

亚瑟一手慢慢扶在桌子上,另一手慢慢地摸向桌底,下面有弗朗西斯那天支开侍女准备好的枪支。

他们的计划很简单粗暴,等路德单独走在楼梯之间最好瞄准的时候弗朗西斯先动手狙击路德,再周围卫兵方寸大乱的时候亚瑟扫射吸引火力。

至于逃脱,等他们活下来再说吧。

和他一起活下来… …

刚刚弗朗西斯认真朝他告白的画面又不合时宜地蹦入脑海,令亚瑟烦闷地轻皱眉毛。

但这时不是该想这个的事,路德出现了。

亚瑟深吸一口气,眨了眨眼,便摈弃了刚刚的胡思乱想,恢复了那个冰冷无情的柯克兰。他紧紧地盯着路德和不远处的弗朗西斯,他们的一切动作仿佛都被无限放大与放慢——

弗朗西斯猛地拔出枪支,朝着路德扣下扳机。

正中额头,一枪毙命。

瓦修仿佛预料般反应极快地倒地躲开弗朗西斯接下来的射击,亚瑟一脚踢倒桌子作为掩体拿起枪支开始扫射。

弗朗西斯也躲在柱子后面镇定自若地继续瞄准那群慌张失措的卫兵,将黑漆漆的枪口对准昔日一起嬉笑打闹的士兵们,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夺去一个又一个鲜活的生命。

亚瑟余光注意到了他的搭档无比镇静地朝着手无寸铁的卫兵们开枪模样,仿佛前几天那个和他们一起插科打诨的交际中心的男人不是他,而现在这个毫不手软麻木冰冷的杀人机器才是他的真实模样。

四处都是尖叫与鲜血。

有卫兵认出弗朗西斯是叛徒而愤怒地大喊大叫,即使身重数枪也狠戾地朝着弗朗西斯扑来,弗朗西斯冷静地对准了他的脑袋扣下扳机却发现恰好打空了子弹。

他空洞无一物的鸢尾色双眸静静地看着马上近在咫尺的愤怒的要取他性命的昔日战友,然后他慢慢地闭上双眼。

一声枪响。弗朗西斯睁开双眼,惊异地看向举着枪替他解决掉那人的亚瑟。

亚瑟皱起眉头,冷冷道:“在我没狠狠揍你一顿之前,别这么窝囊地死了。”

弗朗西斯的双眸安静地倒影着亚瑟的浴血样子,似是装着浩瀚星辰。

他忽地笑了,弯腰捡起那人的沾血的枪支,一边朝着卫兵们扫射着一边朝着亚瑟奔去。

他半滚着趴在快被打漏的桌子掩体后面,仰头看着忙着替他吸引火力的亚瑟,嘶哑着低低开口:“好。”

然后他换膛上弹,站起来和亚瑟一起射击。

现场的卫兵本就没预料到这次伏击,武装的人没几个,有战斗力的几个也被弗朗西斯精准击杀,亚瑟见时机差不多了,换上一把全新的枪,拉着弗朗西斯就冲出房间在走廊里狂奔,毫不犹豫地往下楼的方向冲去。

其他房间听到声响也冲出来几个士兵,和他们混战着,已经摸清整个大楼结构的亚瑟冲在前面开路,将后背交给弗朗西斯射击。

当他们跑到木质楼梯的时候,后面的士兵们射断了楼梯的扶手,亚瑟一个没把握好平衡就跌下了上半段台阶,摔在了下半段的台阶上,一直滚落到最后几阶台阶处。

  他一抬头,就看见上方的弗朗西斯冷静地把黑漆漆的枪口对准了他,那双鸢尾紫的眼眸仿佛毫无生机的冰冷机械般平静而无波澜,他毫不犹豫地朝亚瑟扣下了扳机——

  亚瑟没有动。

子弹堪堪擦过他的脸颊准确地射入他身后的敌人身体里。

亚瑟回头,是安东尼奥。

他应该是刚刚从后厨出来,听见了楼上的混乱准备冲上来的时候,就看见了被追杀的亚瑟和弗朗西斯。他的右手还握着应该是匆忙掏出来的随身携带的枪支,还没举起来对准亚瑟就被高处的弗朗西斯一枪击中了心脏。他怀里新鲜热乎的番茄派洒了一地,他盯着弗朗西斯,满脸的不可置信与震惊愤怒。

弗朗西斯没有犹豫地冲下来,错过倒下的还温热着的安东尼奥的尸体,连多余的一眼都不曾给。

他说的对,他在执行任务的时候,的确是个性情凉薄的人。

后面的追兵正在往下冲,亚瑟抬手射掉了吊灯以拖延时间。

马上、马上… …亚瑟在脑海中计算着路线,穿过这个走廊,经过大堂就可以出去了… …

他的肩膀、膝盖、小腿在刚刚的混战中受了伤还在流血,但是不碍事,亚瑟抬眸看了眼身边自己的搭档,他的情况也没好到哪去,灰头土脸浑身是血。

但是好歹他们还活着。

一颗凌厉的子弹擦着风声飞来,亚瑟凭着本能堪堪躲过,但还是擦伤了胳膊。

是最后的大堂,全都是武装待命的士兵。

该死。

亚瑟咬牙,这是最近的路,其他的路大概武装力量不会少只会更多,而且他们最好要速战速决,不久德国的支援就会到了,那时候可真的是一点希望都没了。

他用牙咬开了最后一个烟雾弹的拉环扔了过去,和弗朗西斯一起杀出重围,却被凶猛的火力逼到大堂的一个角落中,继续用一个桌子当掩体。

他们被困住了。

即使他和弗朗西斯枪法精准,但是火药马上就要用完了,除了几支从士兵尸体上扒的枪支外,还剩一个手榴弹,但是杀伤力太大以至于双方都不敢用,而唯一的出口却被一群武装的士兵堵住了,而瓦修也带着楼上的残余士兵冲下来,和楼下的士兵汇合,指挥着对他们俩的全力追杀。

亚瑟喘着气咬着牙靠在桌子上,大脑在疯狂地运转着计算逃出去的方法。

他和他,一定都会活下来的。

“为什么不躲?”弗朗西斯和他一起蹲在桌子后,弗朗西斯一边时不时回头射击一边漫不经心地问着。

“… …什么?”亚瑟的思绪被打断了,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后来才意识到他在说刚刚在楼梯处弗朗西斯把枪瞄准他的事情。

“如果你想要射击我身后的敌人的话,我最好的配合方式就是不动,以方便你瞄准目标,”亚瑟朝着门口开了几枪,开口道,“我见识过你的枪法,没什么好担心的。”

“... ...”弗朗西斯沉默了一阵,微微扬起嘴角,神色晦暗不明,“你就不怕哥哥公报私仇一个手抖把你杀了?”

亚瑟闻言皱眉转头看他,一个分神的功夫一颗子弹就宛如射箭般飞过来擦过他的脸颊,疼得他微微倒吸一口气。

他忽然明白早些时候弗朗西斯对他告白的心情了,反正死神已经站在他们身后随时准备着收割他们微不足道的性命了,或许自己可以暂时放下自己那可笑的自尊心,学会坦率一点?

“因为你爱我,”亚瑟对着弗朗西斯郑重说着,他顿了顿,那双祖母绿对上了鸢尾紫,他无比认真地、一字一句地在枪林弹雨中对着他的搭档开口道,“而我也爱你。”

就像弗朗西斯在周围无数围观着的德国军官的注视下认真地告白一样,亚瑟也无比认真地在无数子弹飞舞的情况下对他坦诚相待。

弗朗西斯愣住了,他的瞳孔微微缩了缩,那双空洞无神的眼眸忽地带上了些许光芒,仿佛整个世界对他而言开始绽放色彩。

他忽然将亚瑟扑倒在地,亚瑟眼睁睁看着一颗子弹在亚瑟原来呆的位置呼啸而过,擦过了弗朗西斯的头顶,甚至射断了几根弗朗西斯视若珍宝的金发。

他们滚了几圈躲入到另一处遮蔽的木桌后,弗朗西斯轻轻啄了一口亚瑟还在已经沾血的干裂的唇,低低开口道:“你会活下去的。”

弗朗西斯随即起身冲出去到一根巨大的柱子后,拔出一把娇小而漂亮的手枪,仿佛不要命般开枪射击,就算被打中数枪也丝毫不在意,只是冷静地、机械地、麻木地上膛、瞄准、开枪。

亚瑟咬咬牙,也起身配合弗朗西斯疯狂射击。

枪林弹雨里,他们毫无顾忌地将自己的生命交付给对方,无需多言,只需要一个眼神他们就明白对方的意图,配合得天衣无缝,硬生生地阻止了瓦修他们的步伐。

最终,弗朗西斯精准地打中了瓦修的胸腔,他们趁着士兵们慌张地张罗着为瓦修治疗的时候,抢过地上尸体的枪支跑到了一处落地窗前。

亚瑟拉开了唯一一个的手榴弹的拉环扔向士兵们,然后和弗朗西斯一起抱头冲碎玻璃。

爆炸的热浪在他们身后炸开,将他们推出窗外。

短暂的耳鸣令正在缓缓的起身亚瑟有些不适,他努力地眨眨眼想要恢复视力,但此时弗朗西斯仿佛丝毫不受爆炸的影响一般,已经站起来朝亚瑟预先停好的特制车冲过去。

那个人… …不知道痛吗?

亚瑟咬牙跟着站起来,拼尽力气跳上弗朗西斯开的车,瘫倒在座位上,看着弗朗西斯面容冷静地冲向层层士兵把守的大门。

亚瑟喘着气,计算好时机,在弗朗西斯冲过去的一瞬间引爆埋伏好的炸弹,将整个建筑都炸得七零八落,利用冲击力将他们甩出来跌到大街上,然后继续疯狂地驾驶在马路上。

路边的风景极速掠过,亚瑟回头注意着后边的动静,确认了没有追兵才长舒一口气稳稳地瘫在座椅上。

接下来有已经准备好的接应人员,就可以改名换姓马上离开这块地方回到总部了。

他们成功了。

他们,活下来了。

即使他受伤的肩膀还在隐隐作痛,即使他的脸上满是碎玻璃划过的伤痕,即使他的搭档、正在开车的这个男人浑身尘土额头在流血——

但是他们还好好地在街道上横冲直撞,还坐在这里大口呼吸,心脏还在有力地、一下一下地跳动着。

他们活下来了。

亚瑟微微喘着气,看向仍然在驾驶着的弗朗西斯,后者也淡淡地看着他,二人相视一笑。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亚瑟抽出一支烟,点上问他,“我应该是直接回总部,你呢?”

“哥哥我啊,”弗朗西斯顿了顿,目光晦暗不明,“好像无处可去呢。”

他迎着亚瑟探寻的目光笑了笑,眼神依旧看着道路轻声道:“和我接头的上司死了,我本来以为这个会是我最后一次任务的… …”

怪不得他之前表现得耐人寻味,原来他从一开始就抱着活不下来的念头吗… …

亚瑟看着身边风尘仆仆的他,祖母绿的双眸安静地打量着自己的已经遍体鳞伤的搭档。

所以他那时候不要命也要让亚瑟活下来,是真的不要命了。

亚瑟眼眸微微动了动,随即扭头看向窗外:“… …看在你床技还不错的份上,我可以勉为其难地让你跟我回去。”

弗朗西斯一愣,看向不愿面对他、耳朵已经泛红的柯克兰先生,勾唇一笑:“我还以为傲娇的属性是你演出来的呢,我的小奥利弗?”

“闭嘴吧,多情的弗朗索瓦先生。”亚瑟回过头,恶狠狠地挖苦着眼前的搭档,“你那令人讨厌的无礼粗鲁举止可是怎么演都掩饰不了的。”

弗朗西斯难得没有怼自家的老对手,亚瑟那副脸红的炸毛样子让他愉悦地眯起双眼,语气中也不自觉地带了几分宠溺:“好好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小少爷。”

他把车停在了一个十字路口前,扭头看向副驾驶座上还在微微红着脸的亚瑟,风情万种地朝他笑着开口,仿佛千万丛鸢尾花沾着嫣红的血痕一起盛开绽放:

“那请问到你床上的路怎么走呢?”

 

 

(四)

“烤箱里的烤牛肉你是忘拿出来了吗?!”弗朗西斯震惊地看着烤箱里已经黑得像炭火一样的“牛肉”,气得差点没昏过去,“哥哥早说了圣诞派对的大餐我自己一个人做就可以了!这你让王耀他们怎么下得去口啊!还有哥哥新交的下午茶友们该怎么看哥哥我啊!”

“这有什么不能吃的!”亚瑟嘴硬般地吵回去,然后伸手掰下来一块“肉”扔进嘴里咀嚼,面色不变甚至觉得弗朗西斯小题大做,“这不是还挺好吃的吗,还在战争期间就不要讲究这么多了,大美食家。”

“就是因为战争期间后方资源匮乏才更要珍惜食物啊!!”弗朗西斯气到跳脚,对仿佛丧失味觉般的亚瑟无可奈何地翻了个白眼。

“好了好了这还有救,”闻讯而来的王耀一向起到了和事佬的作用,他安抚般地把要打起来的俩人拉开,见怪不怪摇摇头,“你们这都结婚快一年了,怎么还这么吵来吵去的。”

“明明是他糟蹋食物!”弗朗西斯看着漆黑一团的烤牛肉心都要碎了,“哥哥精心挑选等了好久的上等里脊肉啊——!!”

“都是蛋白质,有什么区别!”亚瑟对此极其不能理解,顺便翻了个白眼。

王耀强忍着把锅拍在亚瑟的脸上的冲动,转头朝着热热闹闹的屋内喊道:“阿尔弗雷德和马修!过来把你们老爸们领走!”

看着俩个豆丁大小的双胞胎绕过满屋子吵吵闹闹的人群,跑过来奶声奶气地劝要打起来的爸爸们,亚瑟和弗朗西斯才勉强看在自家孩子的面子上收了手。

“行了,我来处理牛肉吧。”王耀叹一口气,把俩人赶出厨房,顺手拿过椅子上的围裙系上,俨然一副贤惠熟练的大厨模样,“你俩去享受派对吧,难得我们前线打赢了一次。”

“真是麻烦你了。”亚瑟朝着自家的上司笑了笑,他身后的弗朗西斯正柔声哄着两个孩子去不远处玩积木。

“我被你麻烦的事还少吗,”王耀一边重新切开牛肉,一边抬头看了看那两个在人群中欢笑着的宛如天使般的双胞胎,“当时为了帮你们收养他们,你都不知道我倒腾了多久流程和程序。”

“咳,他们也挺可怜的,小小年纪双亲就在战争中——”亚瑟顿了顿,抛下了这个话题,他看着厨房里架子上大大小小画着兔子图案的的四个杯子露出微笑,“没事,那个死胡子把孩子们照顾得很好。不得不说,他还真是会照料家务。”

“确实,他也把你照顾得不错,”王耀斜眼看了一眼与一年前相比明显变得容光焕发的自家最骄傲的头牌特工,“当时你们天天吵来吵去的,我还以为你们早晚要离婚呢。”

亚瑟不好意思地笑笑,确实他俩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日常互相家庭暴力鸡飞狗跳,甚至有一次惊动了组织,然后王耀带着人在家里苦口婆心地劝和。

但是这一年来,他和弗朗西斯吵归吵,骂归骂,甚至有时候想拿刀砍死对方,却从来都没有离婚的念头。

“哦对了,”王耀低头把腌料揉进牛肉里,在四下无人的空厨房低声淡淡道,“最近上边怀疑有情报泄露出去了。”

亚瑟皱起眉头,他盯着不远处大声欢笑的人群,低声问道:“怎么回事?”

“你负责过的费里西安诺死了,”王耀形容战争中逝去的小小情报人员时口吻平和,仿佛早已经见怪不怪,他把肉重新装进盘子里,同样低声回应道,“行踪本来是保密的,不知怎么被德国方面发现了然后被暗杀了,上边正在托我调查是巧合还是人为。”

亚瑟深深地皱眉,他和那个有活力的年轻人打过几次交道,是个很讨人喜欢的孩子,还真是可惜了… …他确实经手过那个小情报人员的行程,看起来周密极了,多半不是巧合… …

这说明他们之间很有可能出了奸细。

王耀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但是作为一个长期工作在地下的老油条,他并没有太大的神情变化,只是取过油碟开始细细地在牛肉上刷油,头也不抬地淡淡嘱咐道:“小心点。”

“嗯。”亚瑟点点头,看王耀又忙碌起来便识趣地离开了厨房,有些心烦意乱地走向客厅。

他抬头,便看见弗朗西斯远离人群,倚靠在门厅玄关处在一大簇玫瑰花旁和一个陌生的小姑娘谈笑风生。

亚瑟呼吸一滞。

以前弗朗西斯也不是没沾花惹草过,但是这次亚瑟凭着间谍的直觉总觉得哪里不对——

希望只是因为自己刚刚和王耀交流过奸细的事情才多心多疑的。

他一边这样想着,一边默默地朝着他们走过去。

“… …诶这样才差不多嘛~”弗朗西斯轻笑着和那位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女孩子说着什么,他余光看到了亚瑟来了便神色如常地朝他挥挥手,“来亚瑟,这里。”

亚瑟挂起客套的笑容,暗中扫了一眼弗朗西斯那副和平时一样欠扁的嘴脸,打量着眼前陌生的女孩子。

她的眼睛很大,皮肤呈现出不健康的惨白,两缕细小的麻花辫安静地垂在胸前,右侧头发扎着蝴蝶结丝带,神态柔弱又胆怯,她的声音细细小小的,仿佛一个乖乖的、一触即碎的瓷娃娃:“您、您好,柯克兰先生。”

“您好,请问这位是——?”

亚瑟偏头看向弗朗西斯,后者大大方方地介绍道:“这是我朋友的妹妹诺拉·茨温利,我们正在聊剪头发的事情呢。你问问亚瑟,他的的头发都是我给他剪的,你要是想剪哥哥也可以代劳哦?”

诺拉看起来有些胆怯,她有些局促不安地笑了笑,轻声回答道:“不必了,谢谢弗朗哥哥。”

亚瑟看着眼前长得人畜无害,甚至有些腼腆的女孩子,总感觉她的面容无端地熟悉,但是又想不起来… …

他挑了挑眉,看着她柔顺的金发,彬彬有礼地问道:“为什么您想剪头发了呢?”

“因为,因为我哥哥... ...他... ....被枪杀了,”女孩的神色暗淡下来,仿佛一只受伤的小鹿般惹人怜爱,“我、我想留着和他一样的发型,算是... ...一种念想吧。”

“... ...我很抱歉。”

“没事,”诺拉柔柔地笑了,她直视着亚瑟的祖母绿双眸,轻轻开口道,“所以,我接过了他的任务,我来完成他没有做完的事情。”

亚瑟皱眉,总觉得眼前的女孩的笑容有些微妙,话语也意有所指的意味,正当他打算接着套话的时候,大地忽然震动了起来。

“空袭警报——!空袭警报!!”

刺耳的警报声划破夜空,刚刚还在狂欢的人群躁动起来,大家都惊慌失措般抛下手中的食物和饮料,场面混乱不堪——

“快去防空洞!”王耀镇定自若地大声喊着,指挥人群疏散。

亚瑟一转头,那位茨温利小姐便神秘地消失不见了,大概是随着人群跑出去了吧——

不不不,这种时候她不是重点,是他放在心尖上的阿尔和马修——!!

刚刚还在身边的弗朗西斯一下子冲了过去,逆着慌乱的人流一边大声疾呼他们的名字一边奋力地朝着已经吓得动弹不得的那对双胞胎奔去。

房屋又摇晃了一下,亚瑟暗道一声不好也拼命拨开人群朝着阿尔和马修冲过去。

他终是和弗朗西斯一起冲到他们身边抱住了已经吓得瑟瑟发抖的他们俩,安抚道“没事了,没事了——”

屋子震动得更加厉害了,现在站起来都很艰难,更何况抱着孩子出去。亚瑟看着摇摇欲坠的屋顶,咬牙闭眼抱住怀中两只小小的孩子们,打算用身体护住他们——

巨大的轰鸣声中,弗朗西斯同样也伸出了双臂,但是他把亚瑟也围了进去,用他温热的身体严密地把他的孩子们和他的一生挚爱堵在了沙发背边,用他坚实的双臂撑起来一块小小的天地,把他的后背毫无保留地暴露在地震山摇的外部。

“喂!你不要命了吗!!”亚瑟惊疑地抬头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双鸢尾紫眼眸,几乎是咆哮着喊出了声。

弗朗西斯反而释然般地笑了笑,他低头吻了吻亚瑟的额头嘶哑道:“… …就这样死在你怀里也挺好的。”

都什么时候还想着调情?!亚瑟气到想把他的胡子都一根一根拔下来然后再戳回去,他狠狠地瞪着弗朗西斯,一字一句道:“如果你死了—”

“保证你会照顾好孩子们。”

弗朗西斯抢先他一句,无比认真地凝视着亚瑟白皙的脸庞,他慢慢地重复着:

“向我保证,亚蒂。”

他那副认真神态让亚瑟不由得想起那时他们初遇一起做任务时,他在德国军官的注视下一字一顿地说着爱意的话语。

摆放在桌上的玫瑰花瓶连瓶带花连因巨大的晃动猛地摔下来,细碎的玻璃摔了一地,还有几片朝着孩子的方向飞过来,被弗朗西斯毫不犹豫地挡下来,换来孩子们心疼的惊呼。

对啊,大概是这一年被温馨而琐碎的日常填满而蒙蔽了双眼,亚瑟怎么忘了,战争年代里全身而退本就是奢侈,而死亡,本就是触手可及的事情阿。

“… …我答应你,”亚瑟终是点了点头妥协了,“如果你死了,我会照顾好孩子们,然后向前看、再找一个比你还漂亮一百倍的人。”

弗朗西斯轻笑一声,呢喃着:“… …那我可得努努力别一个不小心就死了呢。”

“不会的!”怀里一直安静听着爸爸们吵(tiao)架(qing)的阿尔弗雷德忽然出声,他认认真真地仰头开口对着他们说,“爸爸和爸爸是好人,是不会死的!”

弗朗西斯闻言低低地笑了,轻声开口:“爸爸可不是什么好人阿… …”

“但是对于我和阿尔来说,”马修仰头看着眼前在地动山摇中拼命地无条件地护着他们生命的两人,眼神坚定而纯粹,“爸爸们就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

亚瑟的心忽地软下来,他吻了吻他们的脸颊,轻声道:“我和爸爸都不会死的,别担心。”

“我们会活下来的。”

亚瑟望向身边他所爱的一切,忽地心理踏实下来。正如他们曾在德国军官包围的情况下九死一生逃出来,这次也,一定会活下来的。

一定会的。

 

 

(五)

亚瑟沉着脸,背后跟着同样面无表情的王耀和一堆穿着军服的高等军官们闯进了家中。

正在客厅中哄着孩子们的弗朗西斯一抬头便看见了站在门厅处的亚瑟,那双曾经盛着或愤怒或情欲的活灵活现的祖母绿的双眸静静地和他对视着,唯余一片死气沉沉。

弗朗西斯了然,他优雅地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他背后的军官先进门,然后低头吻了吻阿尔弗雷德和马修,柔声让他们去睡觉。

马修望着黑压压沉默不语的军官们,有些不安地拽着弗朗西斯地衣角不肯放开。

弗朗西斯露出一个温柔至极的笑容,他贴心地替马修和阿尔弗雷德掖好满满印着娇艳欲滴的玫瑰花被角,把那只揪着他衣角的小手硬生生掰开,放回到温暖的被窝里,轻声开口道:“爸爸要和他们聊一些工作上的事情,你好好照顾阿尔哦,阿尔也是,别让马修太操心了。”

亚瑟注视着他依次低声地和他的两个孩子吻别,然后站起身笑着看向亚瑟,仿佛一个无所畏惧的人。

“去客厅吧。”他这样说。

   王耀早已安排好了一切,弗朗西斯和亚瑟面对面坐着,桌上摆着那个曾在那场空袭中碎掉又被黏合在一起的玻璃花瓶,里面的玫瑰有些无精打采,而周围一大批英国军官围着他们沉默不语地持枪站着,气氛凝重严肃。

“… …我就开门见山地说了,”亚瑟看着对面那个依旧笑得温柔典雅的男人,冷冷开口道,“王耀已经查出来了,向德国方面出卖情报的奸细,就是你吧?”

“对。”弗朗西斯倒是痛快地承认了,他的姿态不慌不忙,仿佛早就料到了这一天一般。

“… …”亚瑟咬牙沉默,他闭上眼深呼吸了几下,睁眼之后又恢复到了那个冷血无情的柯克兰特工,“什么时候开始的?”

“一开始就是。”弗朗西斯淡淡看向他,那双鸢尾紫的眼眸波澜不惊,他开始娓娓道来他和他的相遇,那段惊艳的时光背后的谎言与秘密。

“哥哥我呢,本名不叫弗朗西斯,是德国方面收养的没有名字的法国孤儿,被专门培训成了间谍。我经过了很多的特殊训练,必要的时候可以暂时屏蔽痛感,是一台以完成任务为优先目标的杀人机器哦。”

怪不得当时亚瑟和他一起合作的时候,他的表现仿佛不懂得疼痛一般。

“那时由于他们内部的政治斗争,路德成了替罪羊。本来上边给我的任务是顶替这个法国特工弗朗西斯的身份,假装配合被吸引而来想要一起暗杀的英国特工,然后成功杀掉路德后杀掉英国特工,然后为了不落下把柄最后自杀的。”

 亚瑟一顿,看向依旧笑得客套礼貌的眼前的“弗朗西斯”,他的语气轻松而随意,仿佛在讲述一个和他毫不相干的故事。

“但是我不小心失手杀了我的上司,也是他们埋伏的暗线——瓦修,所以我发现,我自由了。”

王耀皱着眉听着,目光凌厉而冷酷地审视着坐在眼前的金发紫眸的法国人的缓缓自述。

“于是我利用了这个蠢得要死的英国特工,让他以为我爱上了他,随着他到了英国,以为这样就可以摆脱我的过去,重新做一个正常人。”

弗朗西斯第一次出现了停顿,他微微叹一口气,苦笑道:“… …事实证明我错了。我的过去总会如影随形地抓着我不放,这是同为间谍的你和我都无法避免的命运啊,亚瑟。”

“说重点,”亚瑟面无表情地打断弗朗西斯的感慨,冷冷地追问,“和你接头的人是谁?怎么联系上的?”

“你也见过她了,就是那位诺拉·茨温利小姐。瓦修是她的哥哥,她为了复仇一路追查到了英国,最终和德国情报部汇报了我的存在,于是他们决定重新启用我这个曾经的被废弃的棋子,继续利用和你的关系套取情报。反正你也很忙,家里经常举办下午茶活动来交换消息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亚瑟闻言紧紧地握住了拳头忍住自己揍他一顿的冲动——泄漏情报?就在他家里?他的眼皮子底下?!

“为什么?”他咬牙切齿地问这个男人,“为什么选择这条路?为什么不和我说?!为什么—”

为什么心甘情愿地再次被利用、为什么在他面前表演出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却背地里做出这种背叛的事情?!

亚瑟感觉自己的胃在翻涌,在搅动,恶心反胃的感觉铺天盖地几乎将他淹没。

弗朗西斯安静地看着他,越过了他扫视了王耀一干人等,又静静地看着亚瑟,慢慢地眨了眨眼睛,笑了:

“因为,哥哥我啊,想活下去。”

他看着亚瑟,那双鸢尾紫的眼睛冰冷得仿佛冬日最寒冷的冰雪:

“出卖情报也好、出卖家庭也好、出卖人格也好,哥哥我,一直都想活下去,成为一个普通人。”

“从你被训练成为间谍的那一刻,”王耀接过了话茬,他似是悲悯般地俯视着眼前的奸细,“你就再也无法成为一个普通人了。”

弗朗西斯笑了笑,不置可否。

亚瑟猛地拔出一把漆黑冰冷的手枪,直直地对准了眼前的法国人,他开口问出了最后一个、也是他最想知道的问题:

“你究竟,爱过我吗?”

沉默。

一切仿佛都静止安静下来,阳光缓慢地透过窗户照射进来,折射在插着玫瑰的玻璃花瓶上,散发着炫目迷人的色彩,却无法照亮眼前这个虚假的“弗朗西斯”眼底的任何光芒。

他依旧笑得风流倜傥,张开那双薄薄的嘴唇,吐出最残忍无情的话语:

“当然没有啊。”

他微微歪了歪头,眯着那双冷漠无比的眼眸,开始细细地数着亚瑟的不足:“你啊,穿衣品味奇差,一年也就那么一两套固定衣服也不懂得换一套腻味死了;你的性格也是典型的英式古板教条,沉闷无聊得真让哥哥想翻白眼,一点也不懂得浪漫是什么意思;做饭也是,厨艺糟糕只会炸厨房,哥哥我不得不担起所有做饭的责任;更别提你那奇烂无比的酒品,明明几杯就醉还要死命喝,最后脱衣服跳钢管舞然后摊在地上烂醉如泥不省人事,还要哥哥把你扛回去收拾残局… …”

他顿了顿,抬眸淡淡道:“连收养孩子们,都只是为了博取你的信任的手段而已。”

顶着“弗朗西斯”的名字的无名男人对着黑漆漆的枪口弯起嘴角:

“我说过的,我在执行任务的时候,一直都是一个性情凉薄的人。”

亚瑟想起在遥远的过去,弗朗西斯也是这样用那双空洞无神的眼眸,冷静而毫不犹豫地开枪射击一个又一个他曾经的战友们,朝着安东尼奥的心脏扣下扳机。

眼前的“弗朗西斯”笑得疏离而虚假,完美得仿佛一具无暇的面具:

“从头到尾,我都没有爱过你分毫。”

那个法国人轻声开口,仿佛无数个夜晚他们躯体纠缠不清的暧昧口吻,声音蛊惑而具有诱惑力:

“… …所以,开枪吧。”

亚瑟微微一顿,余光扫过沉默着的王耀众人,越过桌上那朵几乎要干枯濒死的玫瑰,那双冷静的祖母绿眼眸凝视着那双同样冷酷的鸢尾紫双眸——

他们毫无退路。

于是他毫不犹豫地扣下了板机。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子弹稳稳地穿过弗朗西斯的胸口,他干净的衬衫上慢慢染上鲜艳的血红色,周围的人也都嘈杂着走动着、交谈着,亚瑟眼睁睁看着自己这辈子的挚爱之人缓缓地从椅子上失重倒下,最终仿佛倒入鸢尾花田般凄美无措。

王耀在他的身后走动,对着身后的军官报告着,柯克兰先生展示了他的忠诚,他丈夫的叛国行为与他无关——

亚瑟没有在听,他只是走过去,屈膝跪在弗朗西斯的胸旁,安静地垂眸看向濒临死亡的他。

即使是要迎接死亡,亚瑟也不得不赞叹眼前的法国人那俊美无比的脸庞与那双剔透的眼眸,宛如一件精致优雅的染血的艺术品,呈现出一种妖异的美感。

弗朗西斯仰头看向亚瑟,低低地轻声开口道:“记得你的承诺吗?”

“我记得。”亚瑟缓缓地点头,垂首凑近弗朗西斯的耳畔快速地低语呢喃:

“J'ai toujours su que tu m'aimais.”【1】

弗朗西斯闻言心满意足地笑了,然后安详地闭上眼睛,轻飘飘地吐出最后一句话:

“记得在我的墓前放一朵玫瑰花。”

 

 

 

 

注: 

【1】我一直知道你爱我(法语)

 

P.s.我大概还会写俩番外,一个是诺拉角度,一个是法叔角度来回收伏笔...想写肉渣但是最近又很忙啊呜呜呜...罢了看看热度吧(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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